李煚玥,西安高新第一中學2023屆畢業(yè)生,第十八屆國際中學生地理奧林匹克競賽(中國大陸地區(qū)選拔賽)銀牌獲得者,現(xiàn)就讀于北京大學。 紀伯倫在《先知·論孩子》一文中寫道,“你們是弓,你們的孩子是從弦上發(fā)出的生命的箭矢?!蔽以诖私杌ǐI佛,以此話來淺表對我的母?!靼哺咝碌谝恢袑W的真摯情誼。我親愛的母校,她以弓弦一般堅韌有力的姿態(tài),助我錨定方向,蓄勢而發(fā),奔赴遠方。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我離開高中步入大學,我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原來我曾經(jīng)在高中的習以為常是那樣難得與珍貴。常有人說,大學講求的是通識教育,而高中講求的是應(yīng)試教育。但回想我的高中學習,它卻是實實在在有著一定的通識意味的。 “通”者,不是通用,而重在貫通。 一方面,與大學同學討論時我發(fā)現(xiàn)存在部分文科生不懂理化基礎(chǔ),理科生不通史哲常識,是以古今不得貫通,文理不可兼?zhèn)洌俗憔奕穗m也可前行,但未必平穩(wěn)順暢。而得益于高一全科學習,高二重視學測的課程設(shè)置,我有幸對各個學科均有一定的涉獵,雖不一定深刻,但影響足夠深遠。我也曾為物理作業(yè)挑燈夜戰(zhàn)時抱怨,為何一個已經(jīng)確定學文的人做什么還要學習諸多理科知識,以至物理電學、化學有機?但當我讀到《興盛與危機:論中國社會超穩(wěn)定結(jié)構(gòu)》,當我在大學課堂上用起波動方程——我意識到當年的兼?zhèn)涫降膶W習模式在我腦海中留下的“兩條腿站立”的知識框架是那樣有益而有效。 另一方面,老師們的旁征博引令我受益匪淺。有例為證,歷史老師可以由《航海條例》經(jīng)亞當·斯密一路講到實用主義哲學,自一張高腳凳行至永嘉之亂再發(fā)散到地球冷期暖期——由此亦可見,此“瞎扯”非彼瞎扯也,它將一個孤立的點放大成了一個圓,讓小小的物品事件包羅萬象,讓同學們得益見小而知大,以宏來思微。這樣的思考方法甚至比起知識本身更加深刻地影響了我的學習方法與生活方式。 “識”者,不僅是知識,更重在見識。 識自我與他者、識經(jīng)典與陳詞、識真實與偽冒、識現(xiàn)實與空想,我的高中學習不僅在帶領(lǐng)我認識世界,也在教導(dǎo)我如何去認識世界。在課堂上,舌戰(zhàn)群儒有,面紅耳赤亦有,各執(zhí)一詞也好,萬流歸一也罷,同學們有充分的時間去發(fā)表見解,充分討論。老師們很少以趕課為由打斷我們長久的爭論,也充分尊重并試圖理解不同于大流的觀點。他們不會填鴨般將課本塞入我們的頭腦,而幫助我們首先自行去感悟和思考,甚至有時同我們一起質(zhì)疑課本或試卷上的觀點看法。至于我個人,也有過質(zhì)疑試卷答案的經(jīng)歷,我的老師沒有直截了當?shù)馗嬖V我“不要多想,現(xiàn)階段把答案記下就行了”,而是說“我先想想,一會兒課上讓大家討論一下”。后來經(jīng)過一系列討論與查證,我的觀點被證明是對的。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如果我是對的,我為什么要害怕質(zhì)疑?真理眼中眾生平等,它可以被任何人擁有。蚍蜉也可撼樹,只要蚍蜉擁有了真理。 我于是明白,若想真正學會些什么,那么知識不會自己低下頭來,而是要我們跳起來去觸摸。我也開始去明白我并不一定要相信他人已有的認知,也不一定要復(fù)刻他人留下的足跡,我有眼、有耳、有手、有腦,我擁有著自己去看、去聽、去試、去思考的一切必備條件。當我讀到《論孩子》中“你們可以給他們以愛,卻不可給他們以思想,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一句時,我率先聯(lián)想到了我的高中生活,它并不盡善盡美,但它的確在“給予知識而不操控思想”上已行出甚遠。 我的高中,它教導(dǎo)了我,也溫暖了我。雖才離開不到一年,但我不禁常常去追憶我的高中生活:它裝滿了與同學們的歡聲笑語、在操場的揮汗如雨;我記得疫情封校時與同學一起編寫的《留校生手機使用方法提案》,也記得地理野外考察時那個正圓形的壺穴,還記得教學樓門口“魚躍化龍日,花綻唐延時”的大紅對聯(lián)……那是一段披星而出,戴月而歸的時光,有午休鈴送來的足以成為最大慰藉的小憩時光,有晚飯時偷偷從側(cè)門帶進教室的鮮奶茶,有一個青春年少、恣意張揚的我。 我有時會想,高中三年其實很長,它足足占據(jù)了我現(xiàn)有人生的六分之一;我卻又總覺得它是那么短,如同搭弓拉弦般僅僅須臾。我是那樣快的離開了那張滿的弓弦,離它愈來愈遠;可我清楚地知道,我的速度、方向皆與它密不可分,我們之間有一條隱形的線,將我們長久的聯(lián)系在一起。 我的高中啊,我愿把你比作雕弓。我是一支飛出的箭,我愿我的遠方成為你的遠方,我的榮光成為你的榮光。我愿終有一日,弓弦松開那一刻的所有期待都被兌現(xiàn),夙愿皆償,美夢成真。